突然不遠處傳來一把令我恐慌不已的聲音:「是沈某送你來此的。」
順勢握住他的手的我﹐驚恐的握緊﹐元奉之暗暗得知了些情緒﹐便冷冷地說:「沈老
闆﹐多謝你送我義母來此﹐請你離開﹐接下來奉之會好好照顧她的。」
「那麼就勞煩元大夫了。」沈明軒冷酷地嗓音說道。
「何須勞煩﹐兒照顧母為天理﹐您說對嗎? 義母!」元奉之便故意地說﹐我看不見沈
明軒的臉上表情﹐只憑感覺﹐只覺他正在隱忍奉之的言語挑釁。
隨後聽見腳步聲走開後﹐就感覺元奉之扶著我﹐走到某一處﹐便拉著我的手讓我摸
索著﹐便說:「義母﹐前面有椅子﹐您小心點。」
我摸索著那黑暗模糊不清的感覺﹐就緩緩地坐下來後﹐就微微地伸出手撫摸了眼睛﹐
卻只碰到眼前的錦綾﹐說:「我的眼睛…是不是一輩子都看不見了?」
「不﹐您不是全然看不見﹐只是眼睛受了傷需要暫時休息﹐奉之替您戴上錦綾就是
為了讓您別去觸碰傷口。」元奉之便微微地說道。
「奉之﹐你帶我去重府﹐我想待在那裡﹐你陪我回去﹐好不好?」我便對著他的聲音
位置﹐便說道。
「好。孩兒去準備準備﹐您坐著別動。」元奉之便對我說道﹐我便只是點頭回應他
的話:「嗯。」
只聽見那些聲音﹐然後就感覺元奉之走過來﹐扶起我﹐就把一個枴杖塞到我手裡﹐
並道:「這會是您的眼睛。您小心點。」
樹林裡﹐一身灰衣袍的少年﹐扶著那眼前裹著錦綾的夫人﹐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行走
著﹐一邊揮舞著手裡的枴杖﹐邊邁步上前走幾步﹐幾次差點跌倒﹐幸虧有元奉之及
時提醒我前方有石子要繞道而行。
‘咯喀喀…’我邊敲擊著﹐便試著辨識前方有沒有任何階梯﹐元奉之一路上攙扶著
我﹐聽見身邊的水流聲﹐我便問:「是不是在碧綠湖畔?」
「是﹐義母是不是要跟義父說說話?」元奉之便對著我說﹐我邊點頭後﹐他就一路帶
領我﹐直到一處停下腳步﹐他拉著我的手往前面伸去﹐觸碰到冰涼的石碑﹐我便點
頭回應﹐元奉之邊扶著我﹐讓我蹲跪在石碑前。
他便走開﹐我便聽見有些切除鍘草的聲音﹐我便放心地撫摸著墓碑﹐稍微摸出《莫
凡》二字﹐我便確定自己真地已經逃離那個鬼地方了。
「莫凡﹐你在夢裡說的話﹐我都記得了。你別擔心﹐我不會再尋死了。只是眼睛看
不見﹐不太方便﹐以後可能不能常來看看你﹐你可別偷懶不入我夢哦。」我便說著。
我便低頭撫摸著那剩餘的字﹐就確定那是莫凡的墓碑﹐我邊開口說:「奉之!」
「哎﹐義母我在這兒。」元奉之便立即扶起我時﹐便讓我摸到他的手﹐便說:「是不
是去重府?」
「對。」我便放開他的手後﹐就雙手握緊手裡的枴杖﹐就感覺他扶著我往前走著。
短程的路﹐卻讓我們走了很久﹐進城後我便聽見有幾個人說著話。
「哎﹐可憐哦﹐那麼年輕就瞎了眼睛。」市集的大娘們的對話﹐總讓我有些不高興。
「義母﹐別理會她們﹐咱們走吧。」元奉之便在我耳邊說道。
「嗯。」我便感覺到他加快腳步帶領著我往前走﹐我一邊敲擊著枴杖一邊邁步行走
著。
就在走了一段路﹐我才聽見元奉之說:「義母﹐停下來吧﹐我們到了。」
我便感覺他鬆手﹐上前然後就聽見敲門聲﹐然後隨即便聽見門被打開﹐便聽見元奉
之對屋裡的人說話﹐我便站立在一旁﹐我便伸出手﹐就揮舞著﹐突然感覺有人抓住
了我的手﹐我便微笑地說:「奉之﹐是不是你姐夫他們不再家?」
對方沉默了下﹐我便不解地在模糊不清的視線中﹐發現眼前的人似乎是個男子﹐我
便問:「你不是奉之? 你是誰?」
我便慌張地欲把手縮回來時﹐他便開口說了句:「紫言!」
我頓時停下動作﹐欲回答﹐但話卻卡在喉嚨一時也無法說出來﹐我便低頭不語。
「義母!」我隨即聽見元奉之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﹐我便立即伸出抓著枴杖的手﹐就
匆忙地說:「奉之﹐我要回去。」
「參見候爺。」元奉之輕聲說道﹐我更急迫地抓著他的手﹐邊說:「我要回去啊!」
我遲遲沒聽見他的回答﹐我便放開他的手﹐就轉身欲走開時﹐看不見前方的路﹐就
那麼狼狽地跌在路上。
「紫言!」夏煜文想上前﹐卻發現一旁的元奉之比他更快一步跑了過去。
「義母!」元奉之便連忙跑過來扶起我﹐我站穩後就聽見不遠處傳來慧兒的聲音:
「娘!!」
我一時沒來得及反應﹐就被懷抱在懷裡﹐然後就聽見慧兒哽咽地聲音說:「娘! 你怎
麼了?」
「姐姐﹐義母眼睛受傷了﹐我們想過來待在你這裡﹐義母不想回去永樂候府。」元
奉之毫不避諱地說出我們的來意﹐似乎有心故意讓一旁的夏煜文聽見一樣。
「哼﹐一定是你欺負我娘!」慧兒氣不過地大聲呵斥。
「別…別怪他。我累了﹐我要進屋。」我便摸索著﹐就摸到慧兒的手﹐邊說道。
「嗯。順子快開門去準備兩間客房。」慧兒立即吩咐身旁的順子﹐便說道。
「是﹐老闆娘。」順子推開大門的聲音﹐慧兒扶著我一路走著﹐邊提醒我前面有門
檻﹐我們就這樣進府的同時﹐元奉之看著夏煜文也不帶一絲情緒地背著藥箱快步走
了進去﹐直到大門被關上﹐夏煜文才有了真實的心疼感。
廂房的房門被推開後﹐慧兒小心翼翼地扶著我跨過門檻﹐直到我摸到椅子﹐我坐下
後﹐才真正讓我有了安心地感覺。
「順子去找老闆回來!」慧兒便轉身對著身旁的順子吩咐道。
「哎﹐別﹐別去打擾重女婿。」我便連忙出聲說道。
「哦﹐那你去附近買點好吃的回來。」慧兒便立即說道。
「是﹐老闆娘。」順子便立即說道﹐聽見有腳步聲走出去後﹐我邊伸出手摸索著﹐
慧兒似乎明白我要喝茶﹐就連忙替我拿起茶壺沏茶後﹐讓我摸到茶杯後﹐確定我握
好茶杯就放下茶壺。
我輕輕撫摸杯子邊緣﹐邊輕輕喝著茶﹐便聽見元奉之說:「義母﹐等兒我過來給你換
藥。」
「快去吧﹐這裡有你姐姐陪我就好了。」我完全看不見﹐就只能憑耳力對他的聲音
來源說道。
「是。」元奉之便立即走出去﹐我便聽見房門被帶上的聲音﹐我便聽見慧兒在啜泣
的聲音。
「傻孩子﹐你在哭什麼? 娘沒什麼事情﹐只是看不見。不過不是有句話說﹐眼不見
為清﹐不是嗎?」我便摸索著她的方向﹐邊摸到她的手時﹐立即握緊﹐邊說道。
「娘…」慧兒便哽咽地說道。
「孩子﹐可惜我見不到你跟重女婿的孩子﹐這是我唯一的遺憾。」我便立即說﹐便
安撫她的傷悲。
「娘…別怕﹐奉之的醫術那麼好﹐一定有辦法讓你再度復明。」慧兒便立即說道。
「算了﹐看見與看不見都沒有差別了。」我便立即感慨地說﹐我便緩緩地觸碰了下
眼前的錦綾﹐我邊說:「看見時已經夠可悲了﹐現在只願看不見我所不願再看見的人。」
「娘﹐到底是何人害得你如此?」慧兒便說著﹐邊擦拭眼淚﹐邊問。
「…問此又要干嘛?」我便立即反問她。
「替你報仇。」慧兒便立即說道﹐我心一急立即抓緊她的手﹐邊說:「不准去﹐不准
問。你再問﹐我就走!」
「好好﹐娘﹐慧兒不再問了。」慧兒便立即說道。
「嗯。」我邊點頭安心﹐然後就猶豫該不該說出她的身世時﹐便又擔心她得知真相
會衝動。
「幾天前﹐我去永樂候府沒見到您。只看見那位沈夫人﹐不過說也奇怪﹐我說我的
荷包壞了﹐要找你幫忙縫補﹐她卻說她會﹐就幫我把荷包補好了。而且還看不見出
來是縫補過的模樣。娘﹐你說奇怪不奇怪?」慧兒邊立即說道﹐我聽著臉上的神情也
變得很複雜﹐慧兒此時也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﹐便立即接著說:「娘﹐我看你也累了﹐
要不然你休息一下﹐我去茶鋪走一趟。」
「哦…那麼你路上小心﹐別太晚回來。」我便立即說。
慧兒聽見我那麼說﹐就笑著說:「好久沒有聽見娘那麼對我說﹐好吧﹐我等兒路過絕
悅樓去叫義風早點回來煮頓好吃的給你。你別看他那樣﹐他煮得可比我好太多了。」
「呵呵﹐好﹐都聽你的。」我便微笑地說著﹐然後就聽見她打開門走出去﹐並且關
上門。
我便緩緩地站起身﹐抓了身邊的枴杖﹐就在屋裡摸索了一番﹐似乎也熟悉了這房間
的佈置﹐就摸索著牆壁﹐沿路走到一處﹐我便撫摸著就在觸碰到軟軟的綢緞﹐就稍
微坐了下來。
唉﹐誰會想到我堂堂一位郡主又是候府夫人﹐竟落難成為了瞎眼的女人。
沒死﹐或許這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。
不由自主地撫摸上我眼前的錦綾﹐我便感慨地說:「原來我沒死成﹐變成瞎子﹐心情
竟然是那麼平靜。」
此時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把聲音冷笑了下﹐並說:「是啊﹐你沒死成﹐真可惜。」
我立即抓緊手裡的枴杖﹐緩慢地站起身﹐便說:「你是…是孟和?」
「看來你瞎了眼﹐耳力到進步了。」他的聲音逐漸靠近我﹐我便伸出手摸索﹐突然
碰到一個軟軟的觸感﹐我便縮手﹐然後就問:「你怎麼出現在這裡?」
「來看你這個瞎眼婆有沒有以淚洗面﹐結果你卻那麼平靜。出乎我意料呢!」孟和冷
冷地語調﹐諷刺著我。
「的確﹐我沒死成也很出乎我的意料。」我便平淡地回答。
「哼﹐你這樣子是要繼續跟夏煜文糾纏不清呢﹐還是要跟我魔主糾纏難解呢? 想必
你根本就想糾纏他們兩人吧。」孟和便冷冷地譏諷我﹐便說道。
我聽了只是苦笑地說:「為何我聽起來﹐你是希望我去糾纏沈明軒多過於夏煜文呢?」
「你…哼﹐別以為你眼睛瞎了我就不敢對你動手。」孟和就冷淡地說道。
「你不會殺我﹐因為我對你而言還算有利用價值﹐不是嗎?」我便直言不諱地回答。
「哼﹐太聰明的女子果然令人討厭。」孟和便冷淡地說道。
「我很聰明﹐但聰明反被聰明誤不是嗎?」我便直接回說道。
「你跟我耍嘴皮子也沒有用﹐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﹐我會親生手刃夏煜文。」孟和
便立即說道。
「哼﹐你更不會殺他。因為你心裡有他﹐你若想殺他﹐一開始就動手了不是嗎?」我
便立即說道。
「…」孟和便冷淡地凝視著眼前的女人﹐然後就準備轉身時﹐我卻開口說:「謝謝你。」
「謝我什麼?」孟和便立即回頭對著完全看不見自己的女人﹐質問道。
「謝謝你把我救出來﹐可惜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讓沈明軒把我放走﹐總之謝謝你。」
我便對他說道。
過不久﹐就沒聽見聲音﹐我便立即稍微用手中的枴杖輕揮了下﹐一邊走著﹐就在房
門前﹐我摸索到門把就拉開﹐就小心翼翼地跨出房門。
我一路沿著牆邊摸索﹐一直走著﹐便走到一處前停下腳步﹐就聽見風聲﹐感覺風吹
在臉上的觸感﹐便聞到陣陣花香味﹐就站立著﹐看不見的世界﹐竟能如此清新。